蓄勢待發的大衛

沈湘

大衛是神所命定的君王，由先知撒母耳親手用油膏抹他。他一生遵行耶和華的道，是一位合神心意的君王，福音書中的家譜顯示基督耶穌是由他而生。大衛王一生的事蹟有許多記載在聖經裡面，最有名的莫過於他擊敗非利士人歌利亞的故事。此故事在藝術史上也常常成為藝術家創作的靈感，最知名又震撼人心其實是米開朗基羅於1504年所完成的大衛像。但是更能表現出臨場氣氛與情勢的，卻是貝尼尼的大衛像，這篇文章裡會對這兩尊雕像加以比較，也試著重回現場，看看當時大衛如何依靠神的力量，擊敗巨人歌利亞。

貝尼尼Gian Lorenzo Bernini（1598-1680），是巴洛克時期義大利一名非常重要的建築師與雕刻家，他在舞台設計、繪畫、寫作方面更顯露出超乎常人的天份。父親Pietro Bernini當時已是知名的雕刻家，貝尼尼小時候他們舉家從故鄉弗羅倫斯搬到羅馬。貝尼尼八歲便顯露創作天份，也受到父親的訓練與鼓勵，後又被譽為「當世的米開朗基羅」。大衛像是1623年貝尼尼為博爾蓋薩家族雕塑的，現在羅馬博爾蓋薩美術館所在地就是當時博爾蓋薩家族的住所。

大衛與歌利亞的交鋒記載在撒母耳記上17章，大意是說，少年人大衛因父親的囑咐，到軍營探望兄長，正值非利士人來喊陣，以色列人因為非利士戰士中有一名巨人歌利亞而害怕不敢迎戰，大衛靠著對耶和華的倚靠，對非利士人說：「你來攻擊我，是靠著刀槍和銅戟；我來攻擊你，是靠著萬軍之耶和華的名，就是你所怒罵帶領以色列軍隊的神。」（撒上17：45）大衛捨棄掃羅給他的戰袍，只在河中撿了幾顆石子，以機弦（類似彈弓）與石子，擊中歌利亞的額，歌利亞伏倒在地，大衛拿了歌利亞的刀割下了他的頭顱，獲得勝利。這故事讀起來真能讓人熱血沸騰，彷彿與當時的以色列人同在一旁高聲歡呼，見證這一場神的聖戰。

在這事件中，我們可以看到兩個能力強烈對比的人物：一位是年少牧羊人大衛，他雖有力可以與獅子打架，但卻因無法適應掃羅給他穿的盔甲（撒上17：39），選擇在沒有任何保護裝備之下應戰。另一位是非利士人當中最強壯的戰士歌利亞，身高以現代方法計算應是超過九尺，又壯又魁武，從頭至腳有鎧甲護身，前面更有一名士兵拿著盾牌走在前方（撒上17：4-7）。以世人的眼光，這是一場一面倒的競賽，大衛的瘦小與歌利亞的強大是無法相比的，連一把兵器都沒有的大衛，完全沒有任何勝利的機會！越是這種時候，才能看見神偉大的作為；如同大衛所言，他倚靠的是萬軍之耶和華，他說：「今日耶和華必將你交在我手裏。我必殺你，斬你的頭，又將非利士軍兵的屍首給空中的飛鳥、地上的野獸吃，使普天下的人都知道以色列中有神；又使這眾人知道耶和華使人得勝，不是用刀用槍，因為爭戰的勝敗全在乎耶和華。祂必將你們交在我們手裏。」（撒上17：46-47）唯有這種完全不可能的任務，才能完全顯現神的恩典與作為；唯有像大衛這般對神充滿信心的人，神才能藉著他的手彰顯祂的大能。

歐洲藝術史中，歌頌大衛王的藝術品不少，最有名的莫過於文藝復興時期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（關於米開朗基羅生平，請參考另一篇文章《哀悼基督》）。這一尊大衛像，有著完美帥氣，毫無瑕疵的面容與身形，專心凝聚敵人的眼神配上單腳承重（contrapposto）典型的優雅姿態，右手握著石子，機弦卻還搭在肩上，沈穩的三角形結構（從頭到岔開的雙腿）表現出文藝復興的特質。再來看貝尼尼的大衛像，貝尼尼是活在一百年後的巴洛克時期，在當時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已經是眾所皆知的創世之作，貝尼尼又要如何做才能再創一個令人歎為觀止的作品？

如同米開郎基羅的續集般，貝尼尼的大衛像採用了下一個動作：一個蓄勢待發的大衛。在他的鑿刀下，大衛已經不只是凝視著歌利亞，而是放低身體，轉身拉緊機弦，預備給歌利亞致命的一擊。大衛瞇著眼，抿著嘴，右手扯緊了石頭，左手繃緊肌肉，左腳已經抬起，為了更方便身體的轉動。彷彿下一秒鐘，石子即將飛出，打在歌利亞的臉上。貝尼尼挑戰了時間與空間的組合，使觀眾都可以感受戰場上緊張的氣氛。貝尼尼完全地展現了巴洛克時期的特色，就是定格時間、留住瞬間。

米開郎基羅的大衛像，有著令人窒息的俊美，正是文藝復興時期崇尚的回復到希臘與羅馬時代完美的典型，大衛像一國的君王，更像希臘神話裡的神，觀賞者會不自覺產生愛慕與敬畏之心。反觀貝尼尼的大衛，五官因著重於描寫大衛的心情而不引人注目，頭髮彷彿也因為局勢的緊張而混亂，身形也因扭轉而不見筆挺英姿，乍看之下，的確無法與米開郎基羅的大衛像相提並論，但是我們了解故事經過之後，便可知道貝尼尼揣摩當時的情景是如此逼真到位，他刀下的大衛更能刻畫出一個人，一個神所使用的僕人。貝尼尼被譽為「當世的米開朗基羅」真的一點也不為過。發動機弦的動作使大衛的四肢與身體都呈現交叉的線條，就是巴洛克時期斜向構圖的特徵，創造出韻動的美感。均勻的肌肉刻畫，自然呈現人真實的體態。身上合宜地裹著托加（toga羅馬長袍），使觀眾更能專注在他的內心與表情，而非外在形象。大衛隨身的一些裝備：側背的袋子（裝石子用），放置在右腿後方的豎琴與盔甲， 一齊搭配著構成這故事的完整性。

當我們遇見困難的時候，真的能如同大衛一樣的倚靠耶和華？我們能放下使用世界的方法（掃羅借出的盔甲與刀），單憑神的恩典？這不意味我們什麼都不用做，撒著手坐在那裡等神來解救我們；而是如同大衛，以他能力所及，操著他善用的兵器（機弦與石子）來抵擋患難。同時，他也堅信那位無堅不摧，無人能擋的神與他同在，做他的盾牌與護腰。當這一切都預備好的時候，便可蓄勢待發，萬軍莫敵。希望自己面對神之時亦有如此大的信心，能大聲地對這苦難說道：「看哪！神是我的拯救，我要倚靠祂，並不懼怕。因為主耶和華是我的力量，是我的詩歌，祂也成了我的拯救。」（以賽亞書 12:2）阿們！

（原載於基督之家第三家《棕葉集》50集）

參考資料：

https://www.deviantart.com/desmogirl/art/Bernini-s-David-59429443

https://www.khanacademy.org/humanities/renaissance-reformation/baroque-art1/baroque-italy/v/bernini-david-1623-24

https://nicecasio.pixnet.net/blog/post/468298952

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大衛像

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吉安·洛伦佐·贝尼尼

http://vr.theatre.ntu.edu.tw/fineart/sculpture-wt/bernini/bernini.htm

https://www.mplus.com.tw/article/1875

https://kknews.cc/zh-tw/history/9pe9q58.html